8、妈妈味道

第二天,天刚放亮,刘天赐就赶往上海站,他要挤上发往京城的特13次绿皮火车。

陈咏敏为之连夜准备的煮毛豆、花生米、卤鸡腿,外加一瓶半斤装的五加皮,成了刘天赐在火车上消磨时间的最大杀器。

要说,对所有人来说,人间至臻的美味,莫过于母亲亲手做出来的味道,那份熟悉和亲切,那份烙印在舌尖和味蕾里的记忆,那种香喷喷、热腾腾的感觉,那种烟雾缭绕中飘散开来的原香…不管是谁,不管多大年纪,不管多高的官多厚的禄,只要一想起来,就都会止不住的口水横流

至于这一小瓶五加皮酒,则是刘天赐对爸爸的一份念想。

小时候,刘天赐最爱做的事,就是搬张小凳子,凑到爸爸和同事们围着的小翻斗桌前,听他们摆龙门阵。

爸爸他们最爱喝的,正是这种五加皮酒。

这种酒,是江东及江南地区的特产,它色泽红润,药香淡雅。

那时候,刘成龙会时不时的用筷子沾那么一丁点儿,送到天赐嘴里,让他舔舔味,刚入口时,虽没有白酒那么辛辣,却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尝多了,就慢慢的尝出了草本的清香,而且,口感也是别样的舒爽顺喉...

记得有次,刘成龙喝多了五加皮,微醺微醺的,把天赐叫到近前,跟他说起了李白醉喝五加皮的典故,说李白因为贪杯,被五加皮酒灌了个酩酊大醉,夜卧江石,第二日酒醒后,即兴作了一首诗:色如榴花重,香比蕙兰浓。甘醇醉太白,益寿显神功。

刘天赐并不崇拜李白,但他崇拜刘成龙。刘成龙谈天说地,娓娓道来,上下五千年,悠悠评说...

绿皮火车风驰电掣一般,将刘天赐纷纷扰扰的思绪,在五加皮的浸润里渐渐的抛在脑后,让他腾出了更多勇气和信心,一路进京。

车过符离集时,刘天赐就已经想好了,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此趟进京不能改变命运的轨迹,那么,就此彻底认命。

他就带上母亲和奶奶,心安理得的去昆山乡报到,在父亲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山乡竹海,安静的度过后半生,做一名孝子贤孙,为奶奶和母亲养老送终...

...…

整整二十个小时后,火车缓缓驶进了京城站台。

伴随着拥挤的人潮,刚一出站,刘天赐就远远的看见了正叼着烟卷像麻杆似的站立在那里的赵小乐。

三哥又瘦又高,所以,不论在哪里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特质。

六兄弟中,不只刘天赐一人问过他:三哥,你家里条件那么好,从来不缺吃喝,怎么就不见长肉?

几乎同时,赵小乐也看见了死党刘天赐,高兴的咧着嘴,挥舞着手臂,大声召唤道:“嘿,哥们,这里,这里...”

刘天赐快步挤了过去,两人热烈的拥抱在一起,两个月没见,好似分开了好几个世纪。

刘天赐知道,一会到目的地后,六个土匪碰头,就没有机会说悄悄话了,于是,松开臂膀,直直问道:“三哥,我托你的两件事,怎么样了?”

赵小乐的脸色顿时古怪而精彩起来:“嗨!哥们,我从爸妈单位的图书馆里,翻到了四本你要的书刊杂志,其中就有两本“文史”,有三篇都是僳老撰写的关于江东新四军的回忆录,肯定能帮上你忙...”

“哥们,你交办的第二件事,我一查吓一跳!哥们,你眼光真不赖!我查到的僳家三代中,真有两人在京城读大学,老大僳还珠,高我们一届,去年京大外语系毕业,号称京大一枝花,只是,这枝花数位太高了,大红门里的千金,哥们,你不会是想泡她吧?”

刘天赐笑了笑:“三哥,我泡不到,你不是可以试试嘛?咱老爸煤炭工业部,咱妈教育部,咱谁怕谁啊?你泡到手,让我见上一眼,行不?”

赵小乐一阵汗颜,顺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咦呦喂!你也太瞧得起哥们,咱爸妈哪能叫官啊?别说跟大红门里僳老储老比,就是跟僳家二代比,也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啊!咱给人家提鞋都不够格的。僳还珠的爸爸,僳老的长子,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外交部的,知道不?外交部高配的副部长级部长助理,据说,是,是,内定的什么...热门人选...她大姑姑虽然只是参政议政单位的后勤处小领导,但是姑父不得了,早年是僳老的勤务员,现在是王牌师师长,眼看着就要晋军级了,小姑姑在计划委任司领导,别看官不大,统管着全国重要物资的调配计划,一支笔啊,小姑父更牛,封疆大吏,江南省的第三号首长...”

赵小乐絮絮叨叨的说着,竟然没换一口气,麻溜的把僳二代说了个完全。

赵小乐见刘天赐陷入沉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哥们,你死了这条心吧,早死早安生!京城美女比比皆是,天涯遍地有芳草,何必去单恋惹不起的红墙寒梅呢?”

刘天赐斜视了赵小乐一眼:“你这厮,满肚子的男盗女娼,花花肠子,谁跟你说了哥们我要硬泡什么什么珠啊?我就让你打听一下人,你怎么就冒出那么多废话?得!既然你说这位京大学姐不好惹,不是还有一个在读的吗?怎么不说了?”

赵小乐一下子想起什么的,嘻嘻笑道:“对,对,哥们,我给忽略了。僳还书,僳还书,僳戎生家的二公子,是咱学弟呢,人大二年级在读,外交系的,跟咱经济计划系搭不上边...”

赵小乐的话,让刘天赐豁然开朗起来,他确信,这趟来京城参加校庆,肯定是来对了...

如何将信物,完完整整的交到僳老和储老手中,中间不出一丁点差错,正是这次进京的关键。

奈何,红墙深似海,别说进不去,就连僳二代们的工作单位,也都可望不可及...

僳三代中,僳还珠已经毕业,找到她单位不难,但是贸然见她合适吗?

唯一的可能和突破口,应该在人大的学弟僳还书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