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唐军围攻同州,孟楷报复朱温(一)

正在新婚燕尔,黄巢命令朱温攻打大齐叛徒王重荣,夺回大齐金库——河中。朱温和王重荣,仅隔一条黄河。朱温想,王重荣,我在这边,你在那边,咱俩能不能好好聊聊天?不能。

知己知彼,百战能胜,下面介绍一下朱温的对手王重荣。

王重荣,太原人,他是个官二代,父亲做个盐州(今陕西定边)刺史。他和哥哥王重盈都因为父亲的关系成为军官,唐僖宗任他为河中马步军都虞侯。唐僖宗跑了,黄巢进了长安,他和河中节度使李都马上归顺黄巢。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河中,就是今天山西南部,与陕西、河南三省交界的地方。是全国最富裕的地方之一,是国家的经济之都,国家的钱袋子。这地方有高科技,还是大工业?都没有,那它为什么富?

先猜个谜:白白一片似雪花,落下水中不见它。单独吃它会皱眉,不吃它时活不下。

如果猜不出的话,再猜一个:远看像雪花,海水中有它。用途非常广,做菜顶呱呱。

知道了吧?食盐。盐乃五味之首,盐为生命的卫士,血液中含量最高的矿物质就是盐。再穷也要吃盐,再贵也要吃盐,除非你不想活了。很多朝代,国家一半的经济来源就是盐税。正如杨维桢诗:

人生不愿万户侯,希看盐利淮西头。

人生不愿千金宅,希看盐商千斛(hú)舶。

大农课盐折秋毫,凡民不敢争锥刀。

盐商本是贱家子,独与王家埒(liè)富豪。

拥有盐池,就是拥有白色金库。胜过万户侯,胜过千金宅。一个盐商,其富裕能比肩王侯。

黄巢任王重荣为河中节度副使,当上河中的二把手。黄巢不断地派人赴河中要钱财,要粮草,要兵器,致使河中军府不堪重负。黄巢把降将,完全当成了二手货。你想想,哪怕是个美女,无休无止地向男人要,男人也会肾虚,更何况你不是美女。李都、王重荣一百个不满意,一千个不开心,一万股怨气,黄河都冲不走。

杨复光乘虚而入,就去劝说李都、王重荣,脱离黄巢,重回大唐。李都也想,但是害怕。害怕怎么办?明知山有虎,就不去明知山。就像你怕狗咬,防止狗咬的最好办法,就是离狗远点,李都就是这么想的。这正是:

点头哈腰体面不,熬得心里直叫苦。

何不直学陶渊明,甩掉乌纱上大路。

干脆不干了,把节度使让给王重荣。无官一身轻,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不带走一片云彩,他轻飘飘地飘到成都去了。

王重荣在杨复光的联络下,联合诸葛爽等周围几个节帅,反了黄巢,杀死了黄巢的监军,重回大唐怀胞。他在大唐和大齐之间跳过来,跳过去,小孩跳皮筋似的。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又不想当好马,我只想货比三家。与其说我花心,不如说你自己抓不住我的心。虽然说逆行要负全责,但直行责任一点也没减轻。有人开玩笑说,应该叫王重荣请客喝喜酒,离开唐朝,喝散伙酒;又回到唐朝,喝团圆酒。唐唐齐,齐齐唐,敲锣打鼓聚一堂。四季快乐,八方来财,回头草其实也很香。

黄巢命尚让为主帅、朱温为先锋,率兵讨伐王重荣。半年前,为了对付郑畋和杨复光,朱温东征,尚让西伐。如今尚、朱联手,东西合并,不惜一切,夺回河中。黄巢想,尚朱尚朱,上等凶猛野猪,谁能阻挡?

正在新婚燕尔的朱温,哪里离得开张贞娘,根本不想打仗,万一有过三长两短,我的神仙姐姐怎么办?我为什么要去冒险?你黄巢造反,不能影响我造人啊。才欢悦,早间别,痛煞煞好难割舍。神仙姐姐,离开了你,我的心就会停止了跳动;看不见你,我的眼睛就会失明;拉不到你的手,我的手就失去了温度;看不见你的笑,我的世界就只有黑暗。

正如元朝徐琰曲:

恨无端报晓何忙,唤却金乌,飞上扶桑。正好欢娱,不防分散,渐觉凄凉。好良宵添数刻争甚短长?喜时节闰一更差甚阴阳!惊却鸳鸯,拆散鸾凰,犹峦香衾,懒下牙床。

朱温的监军严实,把朱温看得严严实实,一有风吹草动就报告黄巢。在严实的监视之下,朱温只得准备粮草,带齐人马,准备去攻打王重荣。凡是都往好处想,如果拿下河中,我就发了!我的人生三十年,一直在发财的路上迷路。只要拿下河中,我就走上了财富的康庄大道。

朱温知道,到河中本土,以他现在实力,那是鸡蛋碰石头。王重荣那支精锐的骑兵,我们只能望尘莫及。朱温与朱珍商量,朱珍说:“将军,调虎离山,我们先去打河阳的诸葛爽,(河阳就是今河南焦作、洛阳一带)。王重荣必去救援,等他的骑兵横渡黄河之时,我们出奇不意,用上等好箭迎接他们。”

朱温说:“诸葛爽这人很意思,我们能不能再去劝劝?他可是世界上最听劝的人。当年他是造反前辈宠勋的部下,宋威劝他投降唐朝,他听宋威的话,就投降了唐军;我们去劝他,他听我们的话,就投靠了大齐;杨复光去劝他,他又听杨复光的话,又重回大唐。诸葛爽,诸葛爽,一日听劝一日爽,一生听劝一生爽。”

朱珍说:“我想他一定在观望,除非大齐的实力远大于大唐,否则,他不可能重回大齐。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打诸葛爽,还是引出王重荣。”

朱温突然醒悟:“有道理!”

朱温派“黑无常”朱珍攻打诸葛爽,引出王重荣。朱温只等尚让一来,就向河中发起总攻。

尚让率军已经到达华州,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朱温想,我在同州等尚让,携手共踏黄河浪。同舟共济千帆竞,号子一喊浪投降。踏平河中唱凯歌,白色金库当私房。

当时正是七月,尚让到达华州,炎炎烈日当空照,树叶小草晒枯了。华州风光,百里清蒸,千里红烧,望关中大地,田里枯蕉。街道人少,基本烤蕉。撒点孜然,调点辣椒,躺下就是铁板烧。

农夫在骂:“这该死的天气,比皇上画的饼还烫。”

有个少妇在骂:“能让姐姐我宽衣解带、香汗淋淋、呻吟不断的除了男人,也就是这火辣辣的流氓太阳了。今天啥事都不干,一天到晚尽流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阳火辣辣。只想躲到阴凉处,得给我孩子留个亲妈。”

有个念佛的老太太在祈祷:“愿北极的寒风得意,疯狂地刮,刮过高山,刮过平原,刮过奔腾的滚滚黄河。刮得水是凉水,刮得山是凉山。”

不知是这老太太的祈祷显灵了,还是天气造反了。当天晚上,千年难遇的超级寒潮就赶到华州,几个时辰后,寒潮又叠加寒潮,来了个寒潮连续剧,七月竟然下雪了!真的发生了千古奇事,七月下雪了!

北风呼呼,雪花飘飘。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那雪下得,好像老天爷丢下一床世界上最大的被子——铺天盖地。没人望穿秋水,只有望穿秋裤。鼻涕流出来就是冰刀,好像鼻子成了兵工厂。脚冷,手冷,矮人矮冷,高人高冷,就连说个笑话都是冷笑话。

七月下雪,是不是有什么冤情?有,当然有,千古奇冤,还不止一个!黄巢在长安斩杀皇族成员及四品以上的官员,斩杀八万平民百姓;尚让在长安冤杀三千儒生;义军和唐军轮番在长安滥杀无辜。

不过一两天,积雪盈尺,冰冻遍地。有的全身冻硬,有的局部冻硬,没冻硬的,雪中僵卧不须悲,爬回长安抱妹妹。正如岑参诗: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岑参说“胡天八月即飞雪”,可这华州还在七月。雪在布置灵堂,风在制造恐怖。狍子把头埋在雪里哭泣,连河流都哭干了眼泪,哭昏了过去。

昨夜的风肆虐地敲了整夜的门,还咣当咣当地推了很久的窗,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怕冷想进房,还是单纯地想入侵将一切都变凉。吓得多少人蒙头遮面,一夜无眠。不知此时有没有文人雅士,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或以雪煮茶,煮一碗风雅清欢,听一场盛雪缠绵。

突然的大降温,好像一下就从夏天穿越到冬天,谁受得了?尚让不得不下令:撤军!退回长安。看来老天爷都反对攻打王重荣,估计王重荣和主管冰雪的神仙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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