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清宁郡主加害状元娘子, 更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害得七公主痴呆,宁玉县主更差些被她毁容的事传了出来, 百姓们都道她蛇蝎心肠。

后来, 对于她的处罚也下来了,削去封号,流放皇陵, 终身不得返回金都。

诏书一下, 大快人心。

因即将被押送去皇陵,特准裕王妃去见一面。

牢房中。

裕王妃捻着帕子哭道 “我可怜的儿呀, 你都还没嫁人, 流放到了皇陵该怎么活呀……”

犯了重罪的皇室, 若是不被处死, 便是被流放至皇陵。

而皇陵偏僻, 四面荒山, 重兵把守。除了看守的侍卫,地宫,死人外还能有什么?

那无疑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把人困在这牢笼中度过漫长的岁月, 能把人给逼疯了。

李清宁看着哭泣的母亲, 浑浑噩噩的, 至今都未从被摘了封号, 流放皇陵中回过神来。

她不是郡主了……

她要在那荒凉的皇陵陪着死人终老一生了……

不!不!

她是尊贵的郡主,她没了封号就什么都不是了!她不能被摘了封号!也不要去那只有死人的皇陵!

蓦地惊醒, 猛地扯住了她母亲的手臂, 语声颤抖的哀求 “母妃, 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能没了封号!我也不能去皇陵!去了皇陵我会活不下去的!”

与皇族来说, 身份比命更重要,若没了这身份,她什么都不是了。

裕王妃哭得更厉害了,怨怪道 “那你为什么要去推那七公主?又为什么要去毁宁玉县主的容?又为什么偏要在官船上动手?若是你没做这三件事,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你都做了!”

李清宁听到母妃把前两件事说出来,手一颤,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嘴唇蠕动半晌 “母妃你、你怎么会知道是我推的七妹,又是怎么知道是我害的宁玉?”

裕王妃抬眸看向她,哭红的眼中多了两分怨气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在那官船上对温氏出手,和那些个水寇牵扯上了,皇上又怎会让锦衣卫把你所作的事情全部都调查一遍?”

李清宁瞳孔一缩,皇上知道是她把七公主推下楼梯的了……

惊愕了数息之后,猛得抓住自己母亲的手臂 “母妃,你去寻皇祖母,皇祖母素来最疼我了,她一定会帮我的,你让皇祖母去皇上那里给我求求情,好不好?”

裕王妃从她的手中抽出了手臂,垂下了眼眸 “清宁,不是母妃不肯帮你,而是你皇祖母不愿见母妃,也不见你父亲和你哥哥。”裕王妃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幽幽的问道 “清宁,你可知那官船上运的都是什么吗”

李清宁被关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船上到底运的是什么。

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裕王妃哽咽的道 “运的可都是官银和兵器呀!你偏在这官船上闹事,还妄想假借着水寇动乱的由头制造温氏落水而亡的意外!你可知道你想嫁祸给水寇,可却与谋反扯上了关系呀!”

听到这里,李清宁瞬间白了脸,没有了一丝血色。

她没有想谋反……

几息之后,她忽然高声道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官银兵器,我也不知道什么水寇劫船!我只是想让那温氏死而已!我只是想让她死而已呀!”一张貌美的脸,因激动而变得狰狞。

裕王妃继而垂泪道 “你便是没有做,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好了,温氏也活着,沈家三郎也立了功,你父亲和哥哥所有的职务都被停了。现在说得好听些还是王爷,可如今还有谁敢与我们裕王府往来的?”

“以前一个个上赶着与王府套交情,如今呢,一个个都避裕王府如祸水,生怕惹上麻烦。还有那永宁侯府,那日上门本想和和气气的把这事和解了,可谁知道他们上到永宁侯,下到那个庶子之妻都不把你母妃和父亲放在眼里。”

听到这,李清宁忙拉回裕王妃的手,焦急又急躁道 “母妃,你都觉得那温氏可恶是不是?既然如此,你帮我除了她好不好?”

听到这话,裕王妃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你父亲和哥哥的前途都因你执着要那庶子之妻的命给毁了,你难道还想要你父亲连王爷都做不成了吗?若是真杀了温氏,不就是与皇上直接叫板了吗?!这可是大不敬,丢的有可能不仅仅是封号了,而是命!”

裕王妃用力的抽出手,颤抖的指着她 “你、你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为你父亲和哥哥着想!”

听到这,可怜求助的李清宁瞬间变了脸。咬牙瞪眼,大声吼道 “那父王和哥哥又何时为我着想过!?他们明知我心悦沈三郎,可父亲却把我送离了金都。我回了金都,想要夺回沈三郎,可哥哥也不帮着我!要我为他们着想,他们又什么时候为我着想过了?!”

李清宁红着眼眶,眼眶还有眼泪,忽然渗人的一笑 “要是当初让我嫁给了沈三郎,对谁都好,可现在看看,报应不都来……”

话还没说完,一巴掌猛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李清宁捂着脸,斜瞪向自己的亲生母亲,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大声骂道 “母妃你也从未为我着想过!要是为我着想的,就应该帮我得到我想要的,帮我杀掉温氏!”

裕王妃看着自己那素来宠爱的女儿变得如此可怖,捂着胸口痛哭了起来 “清宁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李清宁像是疯了一般,冷笑道 “我可不一直都是这样,反倒是你们变了,自小我想要什么,你们都给我什么,我打了人,欺负了人你们也都帮着我遮掩,为什么现在却不帮我了!?”

裕王妃听到这话,一怔恍惚,忽然意识到了她变成了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了。

都是他们太过宠溺她,把她给害了……

裕王妃看了眼她,幽幽的道 “清宁,去了皇陵,好好改过自新,莫要想着再害温氏了,母妃和你父亲会想尽办法把你接回来的。”

虽然这么说,裕王妃也知道希望极为渺茫,毕竟皇上都已经下令了,永不得以任何由头回金都,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裕王妃说完这话后,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毅然决然的走出了牢房。

看着自己的母亲走了,李清宁急了,想要追出去,但却被拦下。

牢房门被关上,李清宁扒着牢房朝外边崩溃的大喊大叫 “母妃,你们不能不管我!我不要去皇陵,我不要做庶民!”

“母妃,你们不能不要我了,我是清宁呀,你们最疼爱的清宁呀!”

声音在牢中回响着,但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可怜又可悲。

*

裕王府的人来过的第二日,主母来看温盈。

把下人屏退后,主母坐在了床外边,温盈不好意思的继续躺着,欲撩开薄衾下床,主母淡淡的与她说 “躺着吧,要做便做得像一些,外边的风评才会向着你们夫妻二人。”

温盈也就只好在床上坐着。

主母宽慰她 “裕王夫妇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你也不必把昨日他们在厅堂中说的那些话当真。”

温盈点头道 “昨夜夫君已经与我分析过了。”

“也是,三郎如此聪明,这些他又怎么看不透。”主母笑了笑,继而道 “如今圣旨也下了,三郎为大理寺司直,圣上也赐了他一座府邸,等年后你们再离府。到了新宅子,往后你也是一家主母了,等你这身子养好后,便随在我身边多学一些东西,没准往后也能用得上。”

温盈愣了一下,意识到主母在帮她,所以还是下了床,施礼。

感激的谢道 “多谢母亲。”

主母微微一笑,随即起了身,与她说道 “本就是一家人,便是搬了出去,家门荣辱也还是绑在一块的,我帮你也是在帮侯府罢了。”

“早些休息好,过几日就要进宫赴宫宴了,嬷嬷会多留两日,也不必太过焦急。另外要穿着的衣物首饰也都已经备好了。”

温盈再次谢过。

主母点了点头,随后出了屋子。

除却主母来看过温盈外,还有徐氏,三娘和七姑娘沈明霏。

徐氏许是觉得温盈现在的情况多少与自己的儿子有些关系,所以心里有些愧疚,不仅送了许多的补品,还送了好些珠宝首饰。

徐氏离开后没到半个时辰,三娘也带着沈明霏进来了。

若温盈真的是病得厉害,压根没有精力应付他们,好在只是装病。

三娘一开口便是各种关心,又是对那被削去郡主封号的李清宁各种骂。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温盈是她的亲闺女。

沈明霏在一旁道 “二嫂不是向来与清宁郡主交好吗?怎清宁郡主一出事,二嫂连院子都不出来了?”

主母并未把孙氏做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温盈也多少知道一些原因的,毕竟关乎侯府的脸面,所以也只说孙氏身子抱恙,在院中养病,小公子由她来照顾。

三娘嗤笑了一声,虽没说什么,但脸上的笑意也足以表明她现在的想法。

踩高捧低,落井下石。

温盈笑笑。

孙氏高高在上,给人的感觉是她从未用正眼看过别人。她不如主母那般以德服人,让人从心里尊敬,旁人便是对她面上尊敬,心底多少有些不敬。

温盈温声道 “二嫂是二嫂,清宁郡主是清宁郡主,莫要混为一谈让旁人误会了,毕竟二嫂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娘子。”

三娘眉眼微微一挑,听得明白她的意思。便是孙氏真的与清宁郡主做了些什么,现在这个势头上,可千万不能与清宁郡主传出半点对于侯府不利的消息。

现下当事人都让她们莫要多说了,她们若是敢多说,没准传到主母那里还会挨一顿训。

思索了一下,三娘看向沈明霏,低声开口训道 “你个不懂事的,现在什么情况,你还把二嫂和那被废的郡主挂在嘴边,是想害死你二嫂还是想让侯府遭祸?!”

忽然被训,沈明霏有些委屈的道 “我也只是在三嫂这里说一嘴而已,我又不会在外人面前说。”

“你知道就好。”

温盈看了眼她们母女俩,适时转移话题,问沈明霏 “七妹进内学堂也有几个月了,现如今过得如何?”

一说道内学堂,沈明霏的脸色更委屈了。可见沈寒霁帮她进女学内学堂,是真真正正的让她吃了苦头。

吃了苦头不说,或许至今都还觉得她的兄长是为了她好,才帮她进的内学堂。甚至还以为是温盈不计前嫌在自己的兄长面前说了好话,兄长才会想到帮她进内学堂的。

沈明霏撇嘴道 “内学堂的人先前一个个都嫌弃我是庶女,没什么人与我说话,除却六姐与我多说几句话外,还有便是那刘家的五姑娘,那五姑娘不仅人美,而且也不看轻任何一个人。”

刘家五姑娘?

咋一听到这个人,温盈微微扬了扬眉,问 “刘家五姑娘,可是户部尚书家的五姑娘?”

沈明霏诧异的看向温盈 “三嫂知道刘家五姑娘?”

看来还真的是了。

温盈莞尔一笑 “先前刘家五姑娘落水的事情,我也听到了一些,听说落水后性子变了许多。”

沈明霏反应了过来,歪头道 “先前好像是落了一次水,听其他人说好似开了窍,不仅懂事了许多,也还好学了呢,以前课业在内学堂连中等都不及,如今几乎都是在榜首之列,且人也和善了许多。”

温盈心下暗道,原来这个时候刘语馨已经与沈明霜沈明霏有了交情,难怪在知道沈寒霁是她的恩人后,没多久就开始出入侯府了。

温盈心底有了思索,面上还是笑道 “那看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三娘笑着与温盈道 “三娘子也是有大福气的。”

温盈与她们多说了一些话后,母女俩倒也担心会影响到温盈养病,没留多久就走了。

人走后,温盈呼了一口气。

装病可真是一件轻松却又累人的活。虽然能坐在床上与人说话,可还要时刻注意的把握着说话的调子。

明日她就该下床走动走动了,不然旁人还以为她真的病得严重到连床都下不了。

坐了一日,坐得腰酸。温盈也就下了床,正走动着,门忽然一开,吓得她赶紧的做出病弱之姿,可看到是沈寒霁,便轻拍着胸口呼了一口气。

“夫君下次进来时,还是敲一敲门吧。”

沈寒霁看见她这模样,微微一笑 “看把你给吓的,且我回自己的屋子,为何要敲门?”

温盈微微皱了皱眉,怎觉得他是真的把这屋子当成了他自己的屋子了?

往前两年,温盈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住,如今他常常宿在主屋,温盈倒是不习惯了。

沈寒霁看向温盈的时候,也瞧见了她那微微蹙眉思索的模样,默了默,他又道 “先前我也答应过二娘,考完试后便回来住,如今考完试已有一个月了,也该是时候回房住了。”

在河滩上说开了之后,他回不回来,对如今的温盈来说其实也没多重要了。但他忽然说要搬回来,温盈还是惊讶了一下,脱口而出 “为何?”

沈寒霁走了进来,站到她的面前,黑眸紧锁着的望着她,问 “我搬回来,不高兴?”

温盈想与他虚以为蛇,但想了想,还是如实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我可能……有些不习惯,毕竟先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住的。”

哪怕他一个月回房两回,但情事完了之后,他几乎都没怎么在屋中留宿过。也是最近留宿的次数才多了起来的。

这段时间来,可以说是因她犯香瘾才留宿的,可最近她犯瘾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怎反倒说要搬回来了?

沈寒霁执起了她的手,牵着她走了出来,坐到了外边的榻上,认真的道 “此前我做的确有欠缺,往后自然不会再犯,你我是夫妻,同寝本就是正常之道,我如今也是想让我们夫妻走回到正道之上。”

温盈思索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那夫君便搬回来吧,若是不适的话,也可再搬回去。”

没有太多惊喜,也没有太多的不乐意。好似对于她来说,他搬回来,除了让她有些不习惯之外,也不痛不痒。

沈寒霁忽然生出些许的无力感。

阿盈呀,真真的是在她自己都不觉的情况之下,把他当初对她的那些冷淡在慢慢,慢慢的还了回来。

心下无奈,面上淡淡一笑,随即道 “方才与你堂兄表兄在亭子说话的时候,我把你先前在李清宁那里受到的迫害与他们说了。”

温盈一惊 “你怎么与堂兄说了这些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说了,不是让他担心吗?”

沈寒霁微一挑眉。对他倒是冷淡,对她的堂兄倒是在意得很。

敛下这丝不悦,沈寒霁解释 “在官船上,你落水后,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端倪,所以才询问了我,当时不便多说,先前李清宁也伏法了,我便与他们都说了。”

温盈还是紧皱眉头 “我只希望堂兄不要与大伯母说才好。”

沈寒霁无奈道 “你大伯母过些时日到金都,多少都会听到些的,瞒是肯定瞒不住的,还不如顺其自然。”

温盈叹了叹,听他这么说,还真的是瞒不住。

说起大伯母,温盈想起了主母今早过来说的话 “对了,今早母亲来与我说,年后会让我们搬到新的府邸去住,这些时日便跟在她身边多学些东西。”

主母会这么说,沈寒霁倒也不意外。

“母亲若让你多学些东西,那你便好好学,往后新迁府邸也是给你打理的,还有外边我与旁人合伙做的生意。”

温盈颔首,忽然有些期待了起来。

“除却这些,还有一事。你回淮州前,我说过要给你寻两个近身保护你的婢女,虽然李清宁已被抓,但还是得以防万一。如今手上也有了些人,你是想自己挑,还是我来给你挑?”

是自己要用的人,温盈自然想要自己挑。

说定后,等温盈这装病告一段落后就直接去挑人。

*

沈寒霁虽未让人收掇他屋中的物什过来,但他入了夜之后还是自己收拾了几身衣服回房。

温盈便叫蓉儿进来先收拾出了一层衣柜给他暂放衣物,过段时日再添一个衣柜。

二人躺在一块,沈寒霁没有再睡在床外边,而是睡在了床中间,几乎与温盈手臂相触的位置。

自回来的那一晚,他就这样。先前几晚温盈也不好多说什么,可今日格外的闷热,他倒是不觉得热,可她觉得热。

“夫君,你……觉不觉得有些热?”温盈小声问道。

她的话语出来后,片刻才听到身旁传来低低沉沉的一个“热?”字。

温盈小声的“嗯”一声,“有些热,夫君你若……”不然睡到外边一点?

话还未说完,身旁的男人蓦地翻身伏在了她的上方,温盈惊得如忽然被吓到的猫儿一样缩起了肩膀,惊圆了眼眸。

沈寒霁黑眸幽深,喉结滚了滚,低哑的问 “不是热吗?”

温盈怔愣了一息,才知道他误会了她为何会热。在他听来,她说热,是在变相的邀欢。

温盈憋红了脸,解释 “我只是想说这天……”

温盈未解释完,人就沉了下来,双瓣被攫取。

接下来,温盈是真的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