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烦躁

心下烦躁

大理寺捕快招考捕快, 最后一门考完后便当即公布选上的名单。

温盈早早便带着温芸温燕出了门,逛了一个时辰的街, 买了些礼物后, 便去了大理寺附近的茶馆候着了。

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从茶馆二楼远远望去,隐约见有人在门外的榜上张贴榜文, 温盈便使唤蓉儿去查看。

约莫一刻, 蓉儿便满面喜意的从那边跑了回来。跑红了脸急喘着气道 “都进了,都进了, 而且表公子更是位列榜首呢!”

温盈虽早已知晓他们会进大理寺, 可却不知靳琛竟是以榜首进去的, 一时惊讶。

露出笑意, 吩咐 “你让个随从小厮且去门口等着, 等堂兄他们出去, 便告诉他们去云香酒楼,我们在那等着他们,一块庆祝庆祝。”

温盈这次来, 一是准备给他们庆祝, 二是为了与他们说一同回淮州的事情。

温盈她们先到的云香楼, 不到小半个时辰, 堂兄表兄他们也到了。

在饭桌上, 温盈提起说要回淮州的事,堂兄诧异的道 “就你一个人回去, 妹夫不回去”

温盈温和道 “他今是状元, 还有许多应酬, 我不想劳烦他,便说自己一个人回去, 不用他作陪了。”

听到她的话,靳琛端了杯茶水来喝。低下头喝水的时候,眉头微蹙。

温盈这话倒也挑不出错,但堂兄还是皱眉道 “便是再忙,也应当与你一同回去才是。”

温盈笑笑 “是我提的,堂兄便莫要怪我夫君了。”说了这话后,又问 “不知堂兄表兄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堂兄道 “明日我等还要在大理寺集中,估摸着后天一早回去。因四处来考试的人有还在衙门任职的,他们便给了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回去交接事务,我与阿琛身在淮州,有半个月时间,我们打算后日回去,再过十日后回到金都。”

而地处更远的,就另算时间。

温盈思索了一下,来回路程约莫五六日,在淮州停留四五日,也足够了。

“那行,我今日回去后就开始收拾行囊,后日便与堂兄一块回去,日后也一同回来。”

温霆 “可以,那到时候我等去侯府,顺道也与妹夫说一声,这些天在金都承蒙他费心照拂了。”

而这事也就这么说定了。

因堂兄考进了大理寺,这是温盈这几日来遇到过最没有掺杂任何负面情绪的喜事,也是最纯粹的喜事,所以喝了点酒。

因知道自己的酒力,不敢喝多,所以也只敢小酌半杯。

吃饱喝足,小坐了一会,顺便听着堂兄说考试的那些趣事。

堂兄说有人箭法百发百中,可却是个怕高的。有人找人代考,直接被识破,直接就被赶了出去。

最为有趣的是一个高门公子哥。也不知是那根经不对付,靳表兄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是往前凑。

不过是几天,一上来一口一个靳兄的喊,喊着喊着又是靳兄弟,靳哥,靳表兄都扛不住他这自来熟的热情。

这人虽然看着不靠谱,可消息却似极为灵通。金都大大小小的事,他知道的都能说出个子丑寅时来。便是不知道的,给他两天时间,他也能给你摸出些门道来。

就关于观察力,敏锐力的考试,他几乎是满分通过。

温盈听到这,都不免惊诧 “竟比堂兄和表兄都好?”

温堂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笑道 “我可不成,阿琛才是真的厉害。那姓柯的兄弟第一,阿琛第二,我都排到后边去了,勉强合格罢了。”

一旁的温燕得意的扬起下巴 “我表哥自然是最厉害的,虽这一场考试比不上那个姓柯的,但方才蓉儿可都说了,在那名单上,表哥是妥妥的第一名。”

温盈看向靳表兄,面上带着微笑赞叹道 “表兄以前在淮州时便时常帮父亲破了许多的案子,现在又以榜首进了大理寺,果然厉害。”

靳琛垂下眼帘,自谦道 “只是案子办得多了,有些许经验,谈不上厉害。”

说着,端起酒杯,把酒饮尽。

也不知是喝酒上脸,还是旁的原因,耳朵浮现了几分暗红。

但大抵是因肤色深,倒是看不出来差别。

闲聊过后,便也道要回去了。

相继出了雅间。行至一楼大堂的时候,堂中坐了个白衣公子,最先察觉的靳琛的脚步一顿,随之是蓉儿略带惊诧的声音。

“娘子,好似是三爷。”

温盈听到蓉儿这么一说,也抬起眼眸,循着她的视线往了过去。

虽然只看了个背影,但温盈也能确定那就是沈寒霁。

是了,今日早上他就说与人有约了,出门的时候也说过晌午不回来用膳。温盈也就没有与他说她也要出门的琐事。

可却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遇到。

金都酒楼多,可有些名气的也就那么几家,离大理寺最近的也就是这家,如果沈寒霁约的人就在这附近,那还真的会遇上。

从酒楼后院出来的青竹看见了下楼的自家主子的娘子,便快步走到了沈寒霁的身旁。

“三爷,我就说我在街上看到了娘子的马车,这不,娘子就在三爷后边。”

沈寒霁闻言,半转身往他说的方向望去,看见了朝他走过来的温盈,以及她身后的人。

沈寒霁也站了起来。

温盈停在了他的身前,诧异道 “夫君也在这酒楼用膳?”

沈寒霁温色道 “我今日与恩师有约,到中午便一同来酒楼用膳。方才与恩师告别时,青竹说看到你们的马车了,我也就在这等一等,看是否能遇上你们。”

一旁的青竹回想今日上午,主子在恩师家中做客,约莫快到饭点的时候,主子说已经命人在酒楼定了桌,恩师这才没有在家中设宴。

可没想到这夫妻二人这般有默契,会定在同一家酒楼用午膳。

沈寒霁目光微转,略过温盈望向她身后,朝他略一拱手的温霆和靳琛,也施以回礼 “温堂兄,靳表兄。”

挺直腰身后,沈寒霁面带淡淡笑意道 “听说今日已经确定了进大理寺的名单了,我还从旁人口中得知这榜首是靳表兄,恭喜。”同时看向一旁的温霆 “也恭喜温堂兄。”

温堂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失礼了,我也是挂在榜尾勉强过的。”

沈寒霁昨日就从青竹的口中听说了今日是大理寺考试的最后一日,以温盈的性子,应当会去等候。

沈寒霁以为她会说,但直至他出门时,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提起。他到这酒楼用膳时,多少有些猜测到了他们也会在同一家酒楼用膳。

果不其然。

沈寒霁 “大理寺今年招了二十人,能进大理寺的皆是才能卓越之人,堂兄不必如此谦虚。”

几人客套了闲聊了一会,都有了去意,沈寒霁问温盈,“你还要去何处?”

温盈如实道 “正打算回府。”

“我也要回府,一块吧。”

温盈点头,随之与堂兄他们道别。

离去前,沈寒霁多看了眼那靳琛,两人目光相触,都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沈寒霁随即收回目光,伴在温盈身侧出了酒楼的大门。

沈寒霁也在,温盈也不好与温芸温燕再坐一辆马车。只有与他同坐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后,沈寒霁似乎嗅到了什么,鼻头微皱,看向温盈 “你饮酒了?”

温盈只饮了小半杯,没想到他也能闻得出来,如实点了点头 “一时兴起,就喝了小半杯。”

沈寒霁默了默,随而问她 “今日就这么高兴?”

温盈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 “堂兄他们考进了大理寺,往后金都也有亲人在,我心里确实有用几分高兴。”

沈寒霁寡淡的“嗯”了声,随而淡淡的说了句“你高兴便好”后,便靠着车厢一壁闭眼假寐,没有再与温盈说话。

温盈看了眼他紧闭的双目,微微颦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是因他与那恩师有什么不愉快?

还是因她饮了酒?

这时闭着眼的沈寒霁忽然开了口,淡漠道 “你近来在调理身子,酒最好一滴也别沾。”

温盈明白了,原来是因她饮了酒不高兴。

沈寒霁到底是懂些医术的,他说不能饮酒,那便有他的道理。

温盈应道 “我往后也不喝了,就这么一回。”

就这么一回了?

闭着双目的沈寒霁不免心想他高中时,亦或者是前两日解决了清宁郡主的事,也不见得她高兴得要小酌两杯。

自己的事情都没这般上心,今日却是为了那堂兄表兄考进大理寺而饮了酒,可见是真的打心底高兴的。

不过是因这事喝了半杯酒罢了,他又怎会在意?

马车中静默许久,温盈清楚他并未睡着,只是不大想搭理她罢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只是少之又少。

就成婚不久那会,她被他表面上的和润温柔所骗,在一次意乱情迷中与他说了喜欢的话,结果他第二日就离开了侯府半个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温盈也没多大在意他的态度。

但想起在吃午膳时决定的事情,还是觉得现在得提一提。

“堂兄已经决定了后日就回淮州,加上路程和在淮州停留的时日,大概十日。我也与他们说了要一块回去,今日明日我收拾收拾,再与主母说一声,安排几个随从与我一块回去。”

沈寒霁闻言,睁开了双眸。

黑眸紧盯着她 “后日就要回去了?”

温盈点头 “不是与夫君早已说好了吗?那时也说过回去的话,也就这几日的事情。”

沈寒霁默了默,想要开口让她提防着些那靳琛。可一回想起两三个多月之前,不过就是为了应付一下,所以上了那清宁郡主的游船。却没想才上去不久,便被她撞见了。

再者先前外头多有传言,他自认清清白白,所以也未曾与她解释一二,她也从未要求他如何如何。

想到这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她也从未逾越,安分守己,他又有什么底气开口让她提防靳琛?

再者她全然不知晓他查过靳琛,也不知道他们险些定亲的事情他也知晓。若是与她说了这些话,难免让她看出端倪。

暗中调查……确实不是君子所为。

再者她现在这身上的余毒未消,知道这些,也难免会多生愁思。

梦中的靳琛与梦外的靳琛可以说是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梦里边的靳琛自温盈逝世后都能念念不忘,那梦外的靳琛能有什么区别?

那必定也是对温盈有着隐藏在心底的心思的。

一日两日的能隐藏得住,可日子长久了呢?

这去淮州三日,回金都又三日,路途漫漫,谁知他会不会趁着旁人不察之时,暗中哄骗诱骗温盈些什么。

思索到这,沈寒霁是心思深沉。

等回了府,沈寒霁去了书房,把青竹喊进了书房中。

写着书信的沈寒霁头也未抬,与青竹道 “你这两日收拾收拾行李。”

“三爷可是要出门?要去哪?去几日?”已经窝在侯府快生草的青竹立马激动的询问。

沈寒霁抬眸瞥了眼他,继而低下头继续疾笔,淡淡道 “后日娘子要回淮州,你与几个随从一同护送娘子回去。”

青竹微愣,脑子转得飞快 “娘子可是要与亲家堂兄表兄一块回去?”

沈寒霁冷淡的“嗯”了一声。想起靳琛的心思,脸色也随之沉了沉 “路上,盯紧些靳琛。”

青竹的脸色也瞬间严谨了起来,严阵以待的道 “主子放心,小的定不让旁的男人接近娘子。”

沈寒霁眉头一皱,“我并未让你……算了,你一会出去给我跑一趟腿。”把写好的信纸扬了扬,待笔墨稍干,便叠了起来放进信封中,在封口处盖上印章后,递给青竹。

“去一趟尚武武馆,把这信给武官的肖武教头,信上是让他安排四个身手较好的教头去一趟淮州,所需费用,尽管提便是。”

青竹上前接过了信件,不解的道 “回去的路上有身手好的亲家堂兄表兄,还有侯府的随从,三爷既然还是不放心娘子,那为何三爷不与娘子一块回淮州?”

沈寒霁把桌面上的宣纸铺开,淡淡道 “我尚有事情忙。”

他有提过,不过被温盈拒了。

青竹退下后,沈寒霁提笔蘸墨,笔尖停在宣纸上方,却不知该落笔什么字。

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烦躁,闭上眼放松片刻,但烦躁却是会滋生一般,越想静越静不了。

最后索性也不习字了,放下笔回了房,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