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晦宣示

隐晦宣示

清早, 蓉儿敲了几次主子的屋子,都没有回应, 便紧张了起来。正欲推门进去时, 院子对门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昨日三爷是宿在主屋的,那对门怎会有开门的声音?

蓉儿循声转身望去,只见三爷披着外衫站在门口, 面色淡淡的道 “娘子在我屋里, 你们且过来服侍娘子梳洗。”

蓉儿一愣,心想这昨日夫妻二人明明就是宿在主屋的, 天亮后怎到了那屋?

虽然不解, 但还是应了声。随即进了主屋, 把主子要穿戴的衣服饰物拿出了屋子, 去了三爷的屋子。

*

昨晚沈寒霁不知怎了, 比平日都要孟浪了许多, 温盈被他发狠的折腾了半宿,累得睡着了。而半夜不知怎的就梦呓了,清醒后心闷郁结, 所以后半宿睡不着, 愣是早上才睡了过去。

沈寒霁素来不用婢女伺候穿衣, 穿戴衣物之时, 婢女都在外间等候。

穿戴好后, 转身看了眼在床榻之上酣睡的温盈。想了想,还是倾身入床帏, 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该起了。”

温盈抱着被子轻哼了一声, 随即嘟囔道 “天还没亮呢, 莫要喊我,让我睡到天亮再喊。”

沈寒霁还是第一回见到她这般娇憨的模样。

颇为有趣的道 “日上三竿了, 怎还未天亮?”

温盈睡不够,脑子便不清醒,只觉得他的声音吵得很,干脆蒙起被子继续睡。

沈寒霁微微挑眉,随即看出半透的屏风外,问 “你们娘子平日也这样?”

蓉儿不好意思道 “娘子只要睡够了,便不会如此。”

沈寒霁闻言,看了眼蒙头继续睡的人,轻笑了笑。理了理衣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婢女立马把温水端了上来,放到了洗漱架上。

沈寒霁洗漱之后,用干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干了手上的水渍后,把帕子挂回架子上,转身看向蓉儿。

吩咐 “娘子既然困,便让她再睡一会。但她巳时要外出,记得喊醒她,她醒了,差个人到书房喊我。”

吩咐后,便出了屋子。

温芸温燕姊妹俩早起后便去寻温盈了。

在这侯府说得好听一点是做客,但说得难听些便是寄人篱下。

哪怕是性子娇蛮的温燕,在被温盈震慑之后,也认了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理儿。所以在侯府住了这么些天,早上都会与温芸一块去温盈哪,偶尔一块吃个早饭。

今日去到温盈的房门外,敲了一会门,蓉儿从沈寒霁的屋子走了出来,朝她们喊道 “二位姑娘莫敲了,娘子宿在三爷的屋子。”

姊妹二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们也是知道这初一十五的规矩的但昨日好像也不是初一十五呀?

蓉儿从对面走了过来,面带笑意道 “三爷让娘子多睡一会儿,两位姑娘便先行去用早膳吧。”

姊妹二人了然的相视了一眼。

——哦,只是初一十五回主房,平时都是长姐去次房。

*

温盈起不来,最后还是蓉儿喊了几遍才喊起来的。

睡眼惺忪的看了眼透亮的窗户,问 “什么时辰了?”

蓉儿道 “快巳时了。”

温盈一惊,立即从床上起来。一清醒,才发现自己是睡在沈寒霁的屋子。

想起他说那香许会有问题,便眉头紧锁,心里也是沉沉闷闷的。但今日还要给堂兄表兄送东西过去,也就只能把这事先行放下,等他从医馆回来再细问了。

梳洗过后,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便让婢女去准备马车,再去喊温芸温燕。

等她让人先把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后,沈寒霁也从书房出来了。

温盈疑惑的问 “夫君要一同出门吗?”

沈寒霁点了点头 “自是一同出门。”

温盈想起他昨晚说要去医馆的事,也并未多想。

出了院子,到了侯府大门外。

侯府外,候了两辆马车。

温盈原想等送沈寒霁上马车离开后再而上的马车,却不想他站在马车旁朝她伸出了手。

温盈有些愣。

沈寒霁笑了笑 “不是巳时去你堂兄那处吗,现在似乎有些晚了。”

温盈似乎听出了弦外之意,试探地问 “夫君,是要与我们一块去?”

沈寒霁略有诧异的道 “怎么,昨夜我难道没有与你说,我与你一同去?”

温盈回想了一下,摇头 “我不记得夫君有与我说过一同前去。”

沈寒霁沉吟了一下,恍然道 “许是殿试让我太过疲惫,所以忘性有些大,竟忘与你说了。”

温盈听闻他这么说,暗暗腹诽以他的记性还忘性大,那便没有人是有记性的。

沈寒霁笑意顿了顿,眉头微微一蹙 “不想与我一块去?”

温盈立马笑着否认 “怎会,只是有些意外向来忙碌的夫君会与我出门。”

“平日也不过无所事事会会同窗会会好友罢了,怎到了阿盈你这成了忙碌了。”沈寒霁笑道。

会会同窗?

也不是谁的同窗能是王侯将相之子的。

会会好友?

也不是谁的好友能遍布各行各业的。

温盈笑了笑,不予置否。

二人同坐一辆马车,而温芸温燕则另坐一辆。

温燕撩开了帷帘略微探头的看了眼前边的马车,随即收回脑袋,放下了帷帘。

脸色有几分沉思。

这长姐与姐夫如此恩爱,哪里像阿娘说的“夫妻关系冷漠”了?

一旁的温芸道 “姐夫对长姐可真好,后宅也无妾侍通房,就长姐一人。”

这一点温燕也发现了,虽说平日二人极少住在一块,但云霁苑里边莫说没有侍妾了,就是连个侍寝的丫头都没有。

看来阿娘也是被那几个陪嫁到侯府的婢女给诓骗了。难怪她们几人,一个被发卖了,两个不得近身伺候,原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

温堂兄与靳琛昨日就收到了温盈派人传来的消息,说今日要过来。

可……

似乎未曾说那沈三爷也会跟着过来呀。

温堂兄温霆是粗人一个,先前对上这般文质彬彬,气度儒雅的堂妹夫,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但也不知怎的,在云霁苑的一顿饭下来,这种不自在就淡了。

不可否认,这堂妹夫着实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无论说道什么话题,他都能对答一二,就是说到武人的一些招式路数,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不得不钦佩他的渊博才识。

再者他还托了人,让他们二人去了一趟考场,还让人帮忙寻了场地予他们在金都这段时日练习。

所以见到沈寒霁的时候,温堂兄满脸真挚的笑意。

“来金都不过数日就劳烦了堂妹夫两回,我都觉得难为情了。”

沈寒霁淡淡的笑了笑 “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话落,与话向来极少的靳琛相视了一眼,靳琛敛神与他微微颔首,也说了“多谢”二字。

一旁的温盈让人把东西都拿了进来,与他们说道 “怕堂兄与表兄在客栈吃不惯外边的饭菜,我特地让人卤了肉干给堂兄表兄,且听说考试也要考到比武射箭,便让人准备了护膝,护腕。”

温霆听闻她这般费心,心里满是感动。出门在外,能得亲戚真心相帮,怎能不感动?

温霆父亲去得早,他娘就他一个儿子,所以对二叔家的弟弟妹妹从小就很是照顾。

在一众妹妹中,温霆最为照顾的就是温盈。大概是他自幼没了父亲,所以也格外地心疼没了娘亲的温盈。

只是随着年纪越大,堂兄妹二人的往来少了,他便以为二人关系淡了,但不曾想还是惦记着他的。

东西送到他们手上后,沈寒霁便让青竹去附近的云香楼定下了一桌席。

上一次在云霁苑时,因温燕而闹得有些不欢而散,这次她乖顺了许多,安安静静的跟在温盈的身旁。

看着温燕的转变,温霆都很是惊诧。仔细想想,向来温顺的阿盈,现在居然都能把这么闹腾的堂妹治得服服帖帖,想必在侯府这两年过得并不好,所以性子才没了以前那般温软。

饭席上,温盈端起茶水敬道 “我以茶代酒,祝二位兄长应考顺利,旗开得胜。”

温霆与靳琛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寒霁见她喝了茶,随即拿起长筷夹起了一块酥肉放到了温盈的碗中,温声道 “云香楼的酥肉是出了名的外酥里嫩,你尝尝。”

温盈放下了茶杯,低眸看了眼碗中的酥肉,心中诧异得很。

沈寒霁竟给她夹菜了?

随即想到同桌用饭的都是她的娘家人,猜测他仅是想装出恩爱夫妻的表象给旁人看,到也没有多加怀疑。

毕竟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在侯府以前都是怎么过的,所以面上也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来,而是顺势配合他。

夹起了碗中的酥肉一尝,嘴角弯了弯 “确实是外酥里嫩,口齿留香。”

沈寒霁见她吃了,便看向靳琛,笑着请道 “堂兄与表兄也尝一尝这酥肉。”

靳琛垂下眼眸,夹了酥肉到碗中,面色淡淡的吃了一口。

不过是酥了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顿饭罢了,温盈与他们道别。

温盈看向堂兄,情真意切的道 “堂兄若是考上了大理寺的捕快,往后在金都要是得空了,便来看看我。”

梦中因发生了温燕的事情,估摸她与温家的关系已形同决裂,又怎可能继续与堂兄往来?

温霆听到这话,不知怎的就有些为堂妹感到心酸。她不算远嫁,可两年来,娘家亲族不亲近,她一个人在侯府是如何撑过来的?

想到这,重重的点了点头,应道 “若堂兄能留在金都,往后必定多去看看你。”

沈寒霁看了眼温盈,也多了几分心思。

她显然极为在意这位堂兄,或许比双亲还要在意得多。

直至现在,沈寒霁才觉得他对这发妻的了解少之又少。

温盈笑了笑,随之看向靳琛 “表兄也一定能考上,继而留在金都的。”

靳琛面色看似淡漠,道 “借表妹吉言。”

沈寒霁看向他,面色温润的客气道 “若是靳表兄也留在了金都,便与我时常走动走动。”

前者是有血缘的堂兄妹,多走动也没有什么。后者是无甚关系的表兄妹,则直明与他这表妹夫多走动走动。

靳琛似乎有几分疑惑,但却也细究不出什么,也就应了下来 “若能留在金都,必然多走动。”